雖然一向以知識分子自詡,但社會運動一直不是我的路線,因此沒辦法聊太完全。
因為蹲重考班,無緣跟上野百合學運,甚是遺憾,也就買了本 " 憤怒的野百合 " ,拜讀而心嚮往之。
按照我對於野百合的理解,分享我認為一個成功的學運,該具備的條件。
第一個要件:必須要是 100% 的學生
這並不是為了定義 " 學生 " 運動,照理說混一點社會上的正義之士在裡面,只要由學生主導,仍可稱為學運。
但如果你期待一個 " 成功 " 的學運,就非得吹毛求疵不可。
無論是10%的錄取率,還是100%的錄取率," 學生 " 這個詞就是有一層防護罩,這點是與國際接軌的。
就算你大字都不認得幾個,只要有貨真價實的學生證,就能搏得比較多的包容空間。
這空間,在從事運動時,可是非常寶貴的;不只可以拿來做些比較衝的事,也更容易取得話語權。
只要混了非學生身分的人在其中,在輿論戰中很容易吃虧,什麼被有心人士利用、煽動之類的。
所以千萬別為了衝數量、走捷徑,而利用、煽動社會人士加入學運,這只會扣分。
野百合拒絕了這種誘惑,在中正廟擺攤的期間,可沒為了業績而犧牲了品質。
很多社運團體想加入,剛開張的民進黨也想加入,都被拒絕了。
學生圍起了封鎖線,佔地為王,有學生證才能進去圈子裡。
其他的政黨、團體,有本事也在旁邊設攤的,當然是不反對;但絕對沒有分進合擊、誰保護誰的犯意聯絡。
第二個要件:論述要很快地確定,並且不允許引申
當時也是有很多學生團體在角力,各有各的主張與堅持,但是學運的憲法必須快快確立。
讓每個隨後加入的學生,都有很清楚的訴求而口徑一致,才能讓整體社會見識到團結的力量。
今天的訴求跟昨天不一樣,那你明天會不會再改?
這一群學生喊的口號,竟然與另外一群背道而馳,那就只是湊巧站在一起的散沙。
A person is smart. People are dumb, panicky dangerous animals and you know it.
三、五個人好約束,人越多越容易出亂子,甚至越笨!
群體運動,如果不在一開始就訂好人人都必須遵守的 " 憲法 "。
否則到後來意見越來越多、越來越分歧,就是爆掉而已。
就跟很多政治人物一樣,我投給你,只是權衡利弊的結果,不得不概括承受你。呃 ....其實是概括忍受。
萬一活動一開始就很成功,取得極大的迴響,讓人搞不懂到底是哪個部份被肯定,只覺得受到鼓舞。
這就是人性,受到局部的肯定之後,常會以為得到全面的支持,我怎麼做都會得到掌聲,反兒就變邪惡了。
人人都以為自己是正義之師,卻對正義的解讀有爭執,整個團體就會自爆得更快、更壯觀。
有個規範就是訂在那裡,人人照著規矩走,是非常必要的。
第三個要件:可以芒刺在背、萬萬不可芒刺在喉
這算是社會成本最小化的概念,學生們是來論理的,不是來扯後腿的。
不管平時有沒有讀書,學生就算是讀書人,咱們是來以理服人的,而不是以力服人。
你把一根刺架在我的脖子上,當然你說什麼我都贊成,你的問題我會最優先處理。而旁人會怎麼看待?
要是把一根小小的刺戳到人家背上,不理會當然不會死,但就是難看、不好穿衣服。
走起路來還會隱隱作痛,睡覺到一半可能會痛醒,這施針的手段,可是一門學問。
窮寇莫追,是古人的智慧,因為他們怕死;被你追上必死無疑,跟你搏命或有一線生機。
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,留下有用之身,方能創見更好的功業。殺敵一萬、自損八千,把敵人逼急了是沒好處的。
也就是說,一定要幫人留個台階下啊!
第四個要件:行銷手段很重要
絕食抗議的人,是真的一心求死嗎?
絕對不是,真的想死的話,快速的方法很多,何苦煎熬自己?
當然,絕食的人肯定是有崇高的理想支撐,為了實現理念,是願意冒著死亡的風險。
自殘只是讓社會注目的手段之一,像國外那樣丟汽油彈、砸車,肯定是能引起注目,但除了洩憤之外,也難成什麼氣候。
即使是看似衝動、不智的舉動,也都該是有機會宣揚理念的手段。
舉個例子來說,被視為幽默風趣的人,常常是拿自己的缺點開玩笑,而不是拿別人的缺點開玩笑。
讓別人痛苦的手段,肯定不是好的行銷;找不到更有效的方法時,寧願是讓自己痛苦一點。
第五個要件:達到目的之後,不要想得寸進尺
這也算是急功近利,一場漂亮的大勝仗、一舉收復半壁江山,在歷史上,發生過幾回?
當你的一開始的訴求達到之後,該下車,就快點下車;這不是孬種、頂多是心機重。
這時候停手,是為了確保戰果,同時修養生息。
群眾運動難免激情,想確認目的有達到,本身就事極耗時間精力的。
千萬不要以為民氣可用,難得聚集了,不多收割一點戰果,就太可惜了。
因為群眾與你的 " 合約 " 僅只於你一開始的論述,目標達到了,大部分的人就失去了留下來的理由。
就算你想達到的下一階段目標,確實仍有很高的正當性;但違背合約,本身就會引人反感。
就讓我們一步一腳印,試著積小勝為大勝,不要想一步到位。
結語
沒有內線消息,也沒跟任何野百合世代的人聊過,因此僅能從媒體、書籍來判斷。
我相信當初野百合運動的領袖們,大都是懷抱純粹的理想性,或許也沒想過有政治前途這種東西。
以那年代的政治開放程度,搞社會運動的風險,仍是相當高的,難保當權者豁出去跟你蠻幹。
在今天,你說任何社會運動,會遭遇大規模的暴力鎮壓,我是不信的。
因此即使後來學運世代有很多加入民進黨,還有再轉投國民黨的,我依然相信,他們當初是很有勇氣的。
能夠那麼快地整合出訴求,可見也都是有相當的智慧,在當時。
無論現在他們的言行是否禁得起考驗,都無損他們當年的勇氣與智慧。
民進黨也是,所有的創黨元老,在那個時間點,都是令人敬佩的,畢竟是有殺頭的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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